浪漫灯笼

=郁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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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punzel用乌黑晶亮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王子,微微点了点头,
“就算你讨厌我了,我也不会让别人杀了你哦。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由我自己来杀你。”
说着,她自己也哭了起来。——太宰治《浪漫灯笼》
元·道化之华/虚构之春

【Unlight/帝妃】冥王

终于我也忍不住稿了(。说好的技术向纯游戏党呢(((。不过总之产一点……也算没白沉迷打牌几个月otzzz

食用提示:

◆含有包括但不限于帝妃R卡的大量关键剧透。介意的大小姐请勿往下读。

◆实际上并不是一个考据党,再加上脑洞奇大、比较我流,所以可能跟官方设定略有bug。

◆我爱每一位战士!就算情节比较黑那只是情节需要,没有黑任何角色的意思。

OK的话请往下w


冥王

 

◆◆◆◆年  纯白

 

“你终于醒了。”

听到一个温柔的男声在呼唤自己,同时,有几丝微暖的光线挤进了漆黑的世界。艾莉丝泰莉雅缓缓地睁开双眼。映入视野的是华丽的房间,还有身旁一位衣着不凡的年轻男子。他正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那是艾莉丝泰莉雅的第一反应,但没有更多的感想了,她的心情平静得出奇。在胸口的某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却涌起一阵类似于乡愁的情绪。

那是什么呢……

艾莉丝泰莉雅想坐起身,一抬手就摸到了头上缠着的绷带,这才认知到自己受了伤的事实。可是关于在哪里为什么受了伤的记忆却完全没有。也许是脸上流露出一丝慌乱的表情被对方敏锐地捕捉到了,男子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令她重新躺好。

“你的脑部受到了冲击,导致丢失了很多记忆。不过不用害怕,我一定会帮你找回来的。”

男子说了“一定”。在艾莉丝泰莉雅看来,这个词的意义相比于承诺,更像是在宣誓。宣誓着对未来的某种绝对的控制力。真的……可以做到吗。艾莉丝泰莉雅仰望着纯白的天花板,记忆的画卷仿佛也是同样的纯白。

“你还记得被劫走的时候的事情吗?”

“不记得。”

艾莉丝泰莉雅保持着原来的姿态,毫无感情地回答道。

“果然……”男子没有失望,反而流露出“正如所料”般的神情,“那么,先从最基础的情况开始介绍吧。”

“我叫做玛尔瑟斯,是你的丈夫。也是古朗德利尼亚帝国的皇帝。”

 

几天前,有一群胆大妄为的贼人袭击了正去往皇帝庙的王妃艾莉丝泰莉雅的马车。因为王妃的车驾所走的路线并不为人所知,外观亦无特别之处,沿路也没有设置大量的护卫。不知贼人出于什么目的,又是以何种手段得知王妃的车驾所走之路线,总之是以奇袭劫走了整辆马车。但要带着整辆马车逃走却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在遍布眼线的帝都。没过多久,被称为柯斯托特的守护者们便发现了王妃的马车。劫走王妃的贼人似乎弃车而逃了。

车厢里凌乱地留着一些反抗的痕迹,而王妃的头上沾着血迹,正紧闭着眼睛躺在里面,如同绘本上的睡美人一般。

 

早晨七点,王妃起来梳妆,用早餐。

上午十点,在书房阅读王妃喜欢的历史典籍。

下午两点,露天花园悠闲的下午茶时间。

夜晚八点,邀请贵妇人们参加盛装舞会。

以王妃尚未恢复为由,玛尔瑟斯没有让她出面处理任何帝国的政务,而是放任她进行休闲的活动。不仅如此,他从未提过一句关于艾莉丝泰莉雅的记忆的话,甚至在介绍完基本的情况后,便无意告诉她更多过去的事。

对此,玛尔瑟斯有自己的考量。这位“艾莉丝泰莉雅”在历代的艾莉丝泰莉雅中,是一个极特异性的存在:既是纯白,亦非纯白。她与历代艾莉丝泰莉雅同样,是提取了初代艾莉丝泰莉雅的基因制造出的一模一样的复制人,为了能够成为尖塔之人、出色地履行王妃公务而接受了极好的教育。原本,她将带着母辈们世代辅佐皇帝的虚假记忆活下去,可一场意外抹消了这些。虽然要重新植回王妃的记忆,对于玛尔瑟斯来说是轻而易举的——有足够庞大的近乎完美的复制人档案数据可以随时调用。但玛尔瑟斯认为这或许会成为一个转机,记忆丧失了部分,但人格依然健在,这样的人格又将走向什么方向呢。他想观测这一点。

早晨七点,王妃起来梳妆,用早餐。

上午九点,便装在帝都巡视民情。

下午三点,挑选准备用于宴会的服饰。

夜晚七点,出席名流聚集的宴会。

那是即使在帝都斐度也难得一见的盛会,更何况有王妃艾莉丝泰莉雅亲临。若谁能邀得王妃一舞,那简直是天大的荣耀。本来王妃很少会参与这样的活动,但玛尔瑟斯说去一下也无妨,或许对找回记忆有帮助呢。艾莉丝泰莉雅便听从了这个建议。

宴会上聚集着各种各样的人。艾莉丝泰莉雅一面尽可能优雅而得体地应酬着,一面努力去寻找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自己也不甚理解的某一种感情,当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玛尔瑟斯的时候,胸口高鸣的便是那种感情,即使她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和自己是什么关系,却莫名产生了近似于乡愁的情愫。那是帮她找回记忆的一把钥匙,她暗地里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眼前的这群华丽的名流,没有一个人能让艾莉丝泰莉雅产生怀念的亲近感。相反,记忆的缺口带来的不安,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压抑着王妃的心。就快要喘不过气了。像是要挣开什么似的,她的目光猛地偏离了眼前正在应酬的贵族,看见角落里有一个身着白色礼服的人。

那人没有和任何人交谈,而是像局外人一样安静地观察着这场宴会。纯白的长发,仿佛与窗外飘逸的月光融为一体。艾莉丝泰莉雅感到自己的目光被什么钉住了。熟悉的感情从那干涸的泉眼溢了出来,令她差一点拿不稳手中的酒杯。

白色的少女注意到了她,四目相对之时,她脱下礼帽向王妃致意,然后缓缓地走了过来。

“晚上好,艾莉丝泰莉雅。我是诺伊库洛姆。”

“诺伊库洛姆……大人。”

喃喃地念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以及不知从何处跑到嘴边的敬称。艾莉丝泰莉雅更加确信这位纯白的少女与自己的记忆有着重大的联系。

 

 

◆◆◆◆年  使命

 

“艾莉丝泰莉雅,我是为你找回记忆而来的。”

在夜空的回廊里,纯白的少女如是说。声音在无人的空间里反射着,恍如来自廖远的尖塔之顶。

“那么请您告诉我,我究竟为何会在这里。”

王妃定定地注视着诺伊库洛姆,尽可能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

“不愧是拥有最出色的力量的孩子。”诺伊库洛姆一面说着,一面接近艾莉丝泰莉雅的身边,“你会在这里,是为了完成使命——既是身为卡尔杜斯的一员的使命,亦是你自己选择的使命。”

“我选择的……使命。”

“你想看到正确的历史吗?”

艾莉丝泰莉雅的瞳孔轻轻一颤。为何她会知道?卡尔杜斯是什么?使命是什么?她是谁,为什么会有如此怀念的感觉?她对自己的过去到底知道多少?虽然盲目地信任了陌生人甚至主动制造机会与她独处对于艾莉丝泰莉雅来说已经是极限了,但她仍对诺伊库洛姆的话抱有浓厚的兴趣。

“您究竟了解我什么?”艾莉丝泰莉雅谨慎地问道。

“全部。”

诺伊库洛姆用她那双金属般的眼睛凝视着艾莉丝泰莉雅。那是一双观察者冷静的眼眸。对于那样一位少女来说,多了一些与外貌年龄不符的威严与慈爱。

“你马上就会想起来了,关于你被那位专制而残忍的不死皇帝囚禁的人生,关于你肩负的导正历史的使命。艾莉丝泰莉雅,你果然是比我预想的更加优秀的孩子,到现在为止,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今晚,是胜负的关键了。”

说着,从诺伊库洛姆的手杖中发射出夺目的光带。那光带温柔地缠绕在艾莉丝泰莉雅的额前。和令人不适的眩晕不同,触感是轻盈的,仿佛漫步在云层之间,又仿佛在母体中被重新妊娠。胸中纯白的、不安的空洞,正被某种有生命的物体渐渐填满,化作扑通扑通的心跳。无需确认,那便是自己曾丢失的东西。

——终于,重新取回来了。

艾莉丝泰莉雅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画面,不知呆立了多久,亦可能只是一瞬间的走马灯。然后,有微冷的液体从眼角溢了出来。她没有感到欢喜或是伤悲,仅仅是近乎乡愁的怀念。那些无论是高兴或苦痛的记忆,都是令人深爱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虽然对于刚刚取回记忆的你来说有些残酷,但你没有慢慢整理心绪的时间了。明日不死皇帝也许就会检查你的知觉记录,所以,使命必须在今夜完成。艾莉丝泰莉雅,我相信你的勇气与力量终将把历史引向正确的方向。”

少女的双手交叠,握在身前的手杖上,仿佛要给予王妃鼓舞一般微笑着。

 

“保姆,开始传送今天的资料吧。”

玛尔瑟斯望着屏幕上保姆的影像,冷静而清晰地下达了指令。每日巡视着世界的柯斯托特们传回复杂庞大的资料,保姆将其分类整理,同步给玛尔瑟斯。虽然经过强化的头脑接受信息的能力和速度都远超一般人,但依然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视野里出现了帝都郊外的小路。人数约为一个小队的柯斯托特正消无声息地进行着追迹。他们的任务是找出那些胆敢绑架王妃的贼人——虽然绑架没有成功,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还有可能获得宽恕。这群柯斯托特的使命是一直追踪他们,哪怕天涯海角,或是异世界,也要将他们逼上绝路。

保姆直接跳过了漫长的过程,影像从发现贼人藏身的窝点继续了。柯斯托特们迅速分散包围了小屋,确保已经无人可以从中逃脱了的时候,一名面具人猛地劈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接着是毫无容赦的杀戮,将所见的活人全部劈成两半。

这其中多余的要素已经被保姆处理过了。无论是斩杀人类的感觉、血液溅起的温度、贼人临终的惨呼,都不包含任何的感情,也没有报复的快意,那只是单纯的“信息”罢了。片刻之后,柯斯托特就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玛尔瑟斯借助着柯斯托特的眼睛环视着四周。一间普通的小屋,里面没有什么东西,甚至作为负隅顽抗的据点都太简陋了。然而现在墙壁上溅满的人血装点了它,作为亡命徒的葬身之地再合适不过。

完成了任务的柯斯托特准备离开,但脚下的泥地承受了他的体重后突然下陷了一点。底下埋着东西——他立刻做出判断——要把这里挖开——这才是贼人临死前埋下的秘密。

已经被贼人翻过的土地挖起来并不费力,再加上柯斯托特们压倒性的人数,不多时,表面的填土就被清理干净了。

被贼人掩埋的是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

死亡时间应该是几天以前了,尸体稍有腐坏。但玛尔瑟斯瞬间就辨认出了尸体的身份。

那是一位复制人的“艾莉丝泰莉雅”。

 

 

◆◆◆◆年  制裁

 

时间已是深夜,艾莉丝泰莉雅独自留在古朗德利尼亚帝国皇帝的寝室里。外面的月光,透过夜风中飘动的窗纱,落在华丽的地毯上。王妃也没有点灯,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地面上的月光。

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

她默默地回忆着自己过往的生活。为了那深爱的、必须被修正的历史,她亲手将一个又一个扭曲因果之人送上绝路。作为人类,击杀自己的同类,一旦冠上使命之名,便是正义的吗。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连压迫胸口的疼痛也稀薄了。冗杂的思考早已离她远去,因为那对于完成使命是不必要的。她舍弃了感情,就不会再心痛了。

无论对方是贫民、不可一世的工程师,抑或是皇帝,都没有什么不同。扭曲需要的仅仅是制裁而已。

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

今夜皇帝回来得格外地晚。等待并不算什么,反而能给艾莉丝泰莉雅更多时间整理思绪与考虑对策。不知为何,隐隐的不安与违和感总在心中的某个角落驱之不去。想到若是不这样做,即使苟活到明天,这好不容易取回的记忆又会被夺去。那时候我还是艾莉丝泰莉雅吗?成为不死皇帝手中千人一面的玩物,与死去有什么区别呢?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走廊里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艾莉丝泰莉雅,你还没有就寝吗。”

玛尔瑟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卧房门口。

“嗯。我想等陛下回来。”

艾莉丝泰莉雅抬起头,用并不谄媚的微笑迎接他。

“去参加宴会累了吧。”玛尔瑟斯来到艾莉丝泰莉雅面前。她头上的绷带已经拆掉了。玛尔瑟斯撩起她额前的发丝,轻轻地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上面已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还好。不累。”

“那就好。我们来久违地聊聊天吧。”玛尔瑟斯双手捧起王妃的脸颊,用波澜不惊的声音说道,“比如,你究竟是谁?”

“我是艾莉丝泰莉雅。”她直视着不死皇帝的双眼,用同样不带感情的声音回答。

“你是她,可又不是她。就好像那些守护者不是我,却又都是我。”仿佛是吟诗或是打哑谜一般的字句从玛尔瑟斯的唇边流出。语调像在说俏皮话,但他的眼底看不到一丝笑意。他的目光是严冬或是斧戟般锐利。

“那么您都看到了,又何必问我。”

“我想知道你们的目的。”

“如果我不说的话,陛下会怎么做呢?拷问我,抑或是杀掉我?”

“艾莉丝泰莉雅,请你不要逼迫我。”玛尔瑟斯不自觉地稍稍提高了声音。然而比起威胁,更像是某种自我保护般的虚张声势。那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悲哀的姿态,竟让艾莉丝泰莉雅的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怜悯。

“陛下,住手吧。我有必须要达成的使命,便是导正这个世界。您所做的一切,真的是那位艾莉丝泰莉雅愿意看到的吗?”

“住口!”玛尔瑟斯忽然爆发了一声低吼,右手握拳锤在身旁雕花的桌角上。泛白的关节森森地渗出血来,他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似的。“你没有资格提到她。你……你不是她。”

“我当然不是她。”艾莉丝泰莉雅没有犹豫地答道,“我就是我自己,为了看到正确的历史而战斗。”

“正确的历史?”玛尔瑟斯轻轻地嗤笑道,“历史没有正确与不正确,因为它总是由掌权者创造。历史从不怜悯弱者。接受现实吧,只凭你是无法阻止我的。”

艾莉丝泰莉雅不置可否地轻叹了一口气。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你说吧。”玛尔瑟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请陛下务必杀了我,为您那‘光荣’的历史添上一笔吧。我艾莉丝泰莉雅便是死,也绝不会成为您的傀儡。”

“……”

“如你所愿。”

 

外面一无所知的月光,透过夜风中飘动的窗纱,仍旧落在染着血迹的华丽地毯上。玛尔瑟斯静静地望着艾莉丝泰莉雅的遗体,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他抬起头,看着伸向夜色的空旷的阳台,眼瞳中染上了虚无的颜色。

“你究竟还要躲在那里观赏多久呢,诺伊库洛姆小姐?”

纯白的少女现身在明朗的月色里。她执着一柄纤细的闪着银光的手杖,脱下礼帽,一言不发地向着地上的死者深深鞠了一躬。

 

 

◆◆◆◆年  祭品

 

“虚伪的寒暄就不必了,自以为是地玩着正义游戏的断罪者,让我姑且听听你的遗言吧。”

玛尔瑟斯的话语里没有温度,亦没有容赦。

少女用一只手从容地戴好礼帽,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手杖的纹路说道:“玛尔瑟斯,我并不是来取你性命的。因为对你的制裁已经完成了。”

“是吗。吾等没有错误,也无需宽容。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们的目的吧。”皇帝的表情上没有动摇。

“真是可悲。被当做棋子而出生,又过着近乎无限长的、被当做棋子的生活亦不自知。”诺伊库洛姆轻笑着,“玛尔瑟斯,你仅仅是个有点努力的劣等生罢了,然而你的努力根本毫无意义。”

“我想你误解了。”奇妙的是,玛尔瑟斯并没有生气,“我并非史塔夏的棋子,只是同伴的关系。吾等想要的世界,吾等必然亲手将其握入掌中。”

“曾经有一个男人想做出世界的通道,失败了,引起了巨大的灾难。”诺伊库洛姆用念绘本一般的语调缓缓说道,“你听过这个故事吗?”

“听过。那曾经是我被制造出来的原因。”

“那个男人是薄暮时代的三位杰出人类之一,而史塔夏是他的人工智能。你难道还没有察觉,她在将你引向与梅尔基奥同样的覆灭之路吗?”

 

在看得见月光的黑森林里,一位老人独自摆下了诡异的祭坛。他佝偻着背,躯体因为过度衰老而萎缩了,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眶里,已经没了活人的神采。身上的研究服昭示着他曾经作为高阶工程师的过去——他将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出卖给了他的研究,反而没有像其他工程师那样,享受着尖端的衰老减缓技术带来的永驻的年轻。

倘若有人看到他的这副模样,恐怕绝不敢相信,老人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三位人类之一的梅尔基奥吧。

作为几百年来一直孜孜不倦地追求着选择理想世界的研究者,他的成果曾被认为是改善人类世界的希望。倘若真能成功的话,无异于入手了等同于神明的力量。然而颇为讽刺的是,潘多拉的魔盒由此开启。失控了的“门”持续出现在世界各处,将这个世界推入了无光的地狱。

导都潘德莫尼中以蕾格烈芙为首的一部分人,对限制混沌元素的研究采取了严厉的态度。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不以为然。

“大地上出现涡又如何……有大量无知的人类死去又如何……这本身并没超出误差计算的范围。就此判断进行研究是错误的,太荒谬了。……太荒谬了。”

梅尔基奥喃喃地念叨着,手中的工作没有丝毫迟滞。身边的笔记上抄录着他最近解析出的法典。看似普通的一本页角磨损、墨迹斑斑的手账,却记载着真正的死者复生的关键。

(有了它,即使地上人全都死去,恢复起来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吧。那么,谁也不应指责“曾经死去”这件事情了。结果上来看,没有区别不是吗?)

祭坛基本完成。身形已如行走的骷髅般的梅尔基奥,双眼却在漆黑的夜里,燃着近乎渴望的欲念。

“降临吧,降临吧。指引世界的月之侍从哟……”

凛凛的风在林木间呼啸,穿透了肌骨而过,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纯白的幼山羊发出了凄厉的啼哭。朗月降下了林梢,在飘浮着的夜雾间,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渐渐地浮现出巨大的山羊的影子。

“成功了……”

梅尔基奥干枯的身体在瑟瑟发抖,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布满血丝的眼珠里闪烁着回光返照似的神采。

法典上有言,存在于“对立界”的巴风特一族生来便有着修正世界、唤醒死者的能力。若将它召唤过来,就等于得到了导正世界的力量。

巨大山羊的异形,最终,在梅尔基奥的面前化身为一位妙龄少女。

“召唤我的主人啊。”少女缓缓地说道,“您所期望的是什么?”

“我要修正这个世界。”梅尔基奥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您所愿。”少女脱下礼帽,恭敬地行了礼,抬起头时,嘴角边忽然浮现出恶魔般的笑容。没等梅尔基奥反应,少女便用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在他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的话语是:

“这个世界首先需要修正的,是你的‘知识’。做一个‘创造了神’的美妙的梦吧。”

梅尔基奥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被称为“忘却界”的边狱——。

 

“人类从不是为了被当做棋子而诞生的。”玛尔瑟斯缓缓地说道,“不管是梅尔基奥那样的创造神的野心,抑或是你们所谓的指引世界的正义,我都没有丝毫兴趣。吾等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取回最爱之人——”

“所以我刚才说,你的努力是没有意义的。”诺伊库洛姆用不大的声音,打断了对手的话。

 

 

◆◆◆◆年  冥府的王者

 

“哦?”玛尔瑟斯挑了一下眉,饶有兴趣地望着纯白的少女,“依我看,你们的行动才没有意义。……或者,有不可告人的意义。”

诺伊库洛姆轻轻地击了击掌。火花一般的清响,划开了沉闷的夜的空气。

“不愧是玛尔瑟斯呢。难怪史塔夏会选中你。听说这里有给予人最后一击前先报上家门的礼节?那就让我好好地为你解释吧……”少女扶正了礼帽,微笑着说道,“我是来自‘对立界’的,掌握着跨界与死者召唤术的巴风特。”

“唤回已死之人是可能的吗?”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躁感,涌上玛尔瑟斯的心头。

“其实你已经很接近答案了。被直接召唤的死者,与等待主人指令的自动人偶没有区别。再怎样迫近真正的人类,始终是受到主人约束的东西。而选择可能的世界也是同样,世界并没有因为选择而增添可能,只是你所在的世界掠夺了其他世界的可能。所谓的混沌,便是从其他世界盗取能量。世界之间的不平衡会越变越大。我所在的‘对立界’聚集了所有反面的可能性,在这个世界的不断侵蚀下已经岌岌可危了。”夜风吹动诺伊库洛姆的长发,拂在她的脸颊上。

“原来如此。”玛尔瑟斯露出了释然的神情,“如你所说,能量的转移造成了世界的不平衡,那么不平衡本身也便意味着能量吧。你对每一个扭曲的根源穷追不舍,为的并不是正义,是如同野兽被食物吸引一般的本能。你的战斗不为世界、不为家国、亦不为挚爱,没有使命的人,就在这里腐朽吧——”

咔嚓。

不知从何处取出的机械斧枪,在金属机关伸长咬合的时候,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锐利的枪尖被月光镀上一层闪亮的铂色,划割着空气,甚至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然而少女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玛尔瑟斯,没有后退半步。

“我还有一件事想说。”

“说吧。不过能给予反逆者的慈悲并不存在。”

“玛尔瑟斯,太过于长久的生命使你的心腐朽了。你已经忘记真正的艾莉丝泰莉雅的原貌,分辨不出生与死的界限。”诺伊库洛姆平静地宣告道,“你创造了无数的艾莉丝泰莉雅,但你从未承认她们是活着的。即使我将活在‘对立界’的那位——你不惜毁掉世界来夺取的艾莉丝泰莉雅送到你的身边,你也选择亲手杀死了她。对于麻木而冷血的君主,我便施与如此的制裁。”

言毕,诺伊库洛姆如绅士一般,将礼帽扬起一点,行了告别礼。纯白的窗纱再一次拂过窗棂的时候,纯白的少女的背影已经溶化在月色之中。只留下孤独的不死皇帝与死去王妃冰冷的遗体。

 

又是一个明月朗照之夜。王妃艾莉丝泰莉雅端坐在帝都斐度的制高点——尖塔的顶层。从那里的窗口瞭望,可以获得观览全城的最佳视野。月光将她惨白的脸颊映照得如同鬼魅。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华丽的椅子上,仿佛是一尊雕塑。

两位守塔的柯斯托特僵硬地站立在门前。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也干枯苍白得像一张皱缩的纸。然而有人走过来的时候,他们仍是缓缓地挪动着身体,为来者打开尖塔的门。

玛尔瑟斯提着灯,拾阶而上。不一会儿,他便站在了艾莉丝泰莉雅的身后,与她眺望同一片帝都的夜景。

无机质的路灯的光依然按部就班地亮着,尽管它们已经不再被需要。街道上和白天一样热闹,被瘴气侵袭的人们,在这个全部化作死者乐园的国度不分昼夜地、不知疲倦地狂欢着。一切在死亡中,成为了绝对的永恒。

“艾莉丝泰莉雅,你看吧……”

唯一不死的皇帝,站在尖塔之顶,向着地上挥下手臂。地面上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脚步,朝那尖塔的方向俯身跪地。

“俯首吧,一切都将回归吾等帝国之下,人们会为此感激。”玛尔瑟斯沙哑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冰冷的月光照在他疲倦的脸庞上。尽管有无限多年轻的身体可以替换,他的鬓角却不知不觉地开始泛白了。

(为什么……为什么仅仅是艾莉丝泰莉雅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被容许……那么,还有谁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艾莉丝泰莉雅始终端坐在那里,没有任何景色映照在她那被死亡的阴翳笼罩的瞳仁中。

玛尔瑟斯扶着她瘦削的肩,俯身贴在她的耳边,用一种不可思议地柔和的声音说道:

 

“艾莉丝泰莉雅,我终于将这个你深爱着的世界,全部送到你的身边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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